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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走向成熟的成都餐饮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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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成熟的成都餐饮文化

同为川菜之萃集和代表,有人评价重庆和成都两地川菜之特色时,认为前者粗犷豪放,后者则温柔婉约,于心有切切焉。游走在山城温柔的夜色之中,总能闻到扑鼻而来的火锅香味,其粗砺热辣之姿自不言自明。然而在成都,就算你到了大名鼎鼎的琴台狮子楼火锅城,也不会闻到火锅香味满厅堂,成都的餐饮就是这么精致,精致到内敛,好吃,而不食人间烟火。记得送仙桥旁有一个不错的餐吧,餐厅分为室内室外,但没有设置视觉上的障碍,只以紫色的轻纱略为遮掩,自由和轻松写意的气愤浓烈,你坐在里面,就成了一道风景——你在借人成景的同时,别人也以你为装点。这里的经营者还告诉我说,他们这里没有正宗川菜,会根据这里的氛围来设计菜品,让顾客吃了,觉得只应该是在这种环境下,在此时、此地才应该有的菜品,绝不会让顾客感觉菜品不协调。成都美食的温婉,正来自于成都人这种对美食中美的追求,对餐饮之外文化与情韵的崇尚。离开成都的前一天晚上,朋友在狮子楼为我们送行宴请,当宴席正酣的时候,狮子楼的老总到包厢打招呼,经介绍得知该君竟是京剧中的高手,于是我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急于欣赏的表情。在我们的要求下,此君豪爽的答应了,清清嗓子,就悠悠扬扬、嘹嘹亮亮地开唱了,其神态,其表情,其字正腔圆竟不亚于专业演员,不禁令我们鼓掌称羡。宴席渐渐到了尾声,随着肠胃的消化、随着味蕾的满足与麻木,对火锅之香已渐不知味,唯余歌声仍萦绕于耳际,伴着酒兴,已忘了分离的感伤。成都的餐饮,就像狮子楼的火锅,就像琴台、锦里的街道,还有新开辟的黄中大道“一品天下”美食街。都沐浴在汉风汉韵里,在刻意或随意的装点之下,总是那么斑斓。在成都,像狮子楼这样的文化餐饮数不胜数,皆打着自己独特的饮食文化旗号,几乎每一家餐饮公司都打注册为“xx餐饮文化公司”,像大蓉和的精致却不拘一格,像银杏的中西合璧,像巴国布衣的川西民族风情,等等这些都是成都叫得响亮的文化餐饮。

   其实成都的餐饮文化还表现在成都的小吃上,名目众多,特色鲜明,比如三大炮、担担面、钟水饺、龙抄手、棒棒鸡等等。在我们的眼里,小吃应该是最简单、最便易的食品了,然而成都人却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去享受它们,非得绕个弯子,弄出点名堂、弄出点文化来,不会让你简单的吃了就顺便的忘了。湖南的麻打滚而成都叫三大炮,三大炮在成都是响当当的小吃,不光因为它名气大,还因为它本身就响。在锦里的侧街上,我曾经见过,虽然没有坐下来品尝,但其热闹的场面依然记忆犹新。当时,但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不时发出“碰、碰、碰”的声响,如炮声然,还以为是什么希奇的事物,要不是在耍杂技?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在做小吃,那就是三大炮。这里有一段描写三大炮的网文,在这里发来给大家分享分享:“一张木板上,摆着12个铜盘,两两相叠,分行排。木板下面放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面装着煮好,又用木槌舂茸的糯米饭。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不断地从锅里扯出一把糯米饭糍糅粑,分摘三坨,有节奏地打钭出来。糍粑从木板中弹跳而过,跃进放于木板上方的装有黄豆面的簸箕内,发出“碰、碰、碰”三响,如炮声然。然后从簸箕内把糍粑团每三个拣为一盘,浇上红糖,撒上芝麻,即为“三大炮”名小吃了。难怪被称为“世界公民”的李秀缓女士,看了三大炮的制作表演后,说道:“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成都竟然有这样具有生命力的小吃!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另外,成都餐饮文化斑斓多姿,在其受道教文化的影响和吸收上也有一定的体现,崇尚“自然”“无为”的道教影响深刻,成都人会吃、会玩,举国闻名,“休闲之都”并非浪得虚名,常可见街头成都人,泡一好茶,细细品茗,其悠然自得,直叫外人羡慕和嫉妒,川菜味麻辣却能养生,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人分析,成都女子容貌身材之所以令人叫羡,和这里的餐饮有重大的关系。其实,透过简单的生活现象,我们不难发现有一种文化在成都餐饮中的影响,那就是道教文化,四川人喜欢品茶,整个成都弥漫着袅袅茶香,而茶文化深受道家文化的影响,中国茶道吸收了儒、佛、道三家的思想精华。佛教强调“禅茶一味”以茶助禅,以茶礼佛,在从茶中体味苦寂的同时,也在茶道中注入佛理禅机,这对茶人以茶道为修身养性的途径,借以达到明心见性的目的有好处。而道家的学说则为茶人的茶道注入了“天人和一”的哲学思想,树立了茶道的灵魂。同时,还提供了崇尚自然,崇尚朴素,崇尚真的美学理念和重生、贵生、养生的思想,道家认为“以茶可行道,”喝茶讲究尊人厚生,道法自然。茶是餐饮的一部分,茶文化如此,餐饮文化自然也不例外,道家在餐饮上都主要以素食为主,重朴素,味清淡,以养生和追求健康为目的,说到这里,有人就纳闷了,川菜麻辣和宗教饮食清淡大相径庭,怎能说成都的餐饮文化受道家的影响呢?其实不然,成都人追求的不是简单的味,而是既饱口福又保身体,在湿热和湿寒的地理环境中通过吃浓烈的食物发汗、排毒、达到养生的目的,是一种“一生二”味的辨证综合。《道德经》云:“知长容,容乃公”,也就是说,成都人对于宗教饮食文化的吸收,已经不再停留在简单的器皿、菜品上,而是不求形只求意,将道教的文化内涵理解并融入到餐饮之中,追求一种和谐。太极之道,刚中有柔,柔中济刚,讲究阴阳调和,道教饮食清淡而川味麻辣,是对“我命在我不在天”的诠释,知其一味而实有两味,体现的正是道家文化的精髓。另外,东汉末年,道教创始人张道陵在成都青城山设坛传教,逐渐发展成道教胜地,是我国道教发祥地之一,其长生、养生的教义塑造了成都人对饮食精神的追求,作为一个移民城市,“无为而无不为”的道家思想给成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道家对生命的热爱,对永恒的追求,都反映在其饮食中,有将近一半的成都人都有逍遥的理想,不受传统儒家礼仪的束缚,所以成都的餐饮文化不受其他约束,显得异彩纷呈,餐饮经理人和相当一部分厨师也善于修身养性,潜心研究川菜技术和川菜的餐饮文化,并将其推陈出新,广泛传播。近年来,成都热情举行了各种形式的道家餐饮文化节,推出道家长生宴,此有一段记载文字可见之一二 “道家长生宴是四川省都江堰市青城山的独特养生食品,设计制作者抓住当地是晋代道教首领、养生大师范长生故居的历史文化资源,在四川大学中医研究专家、烹饪大师的指导下,将丰富的道家养生文化内涵、历史典故等融入川菜,开发了道家长生宴。(1)太极豆花(2长生液(3)南瓜红枣粥(4)葵菜羹(5)炸百草香叶(6)仙栗肘子(7)龟蛇庆寿(8)银杏葫芦(9)凤珠献寿(10)宫观豆腐(11)八宝葫芦鸭(12)川穹锅贴(13)阴阳汤圆(14)百寿龙眼(15)千层野菜饼”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其用料丰富可见成都物产富饶,其用料和其他川菜并无二致,可见成都餐饮对文化的把握之灵活,道教认为人是秉天地之气而生,故注重食疗和养生,对于食料的运用和配合、烹调技巧以及对火候的掌控上有其独到之处,丰富了成都的餐饮文化。可以说,成都这个现代城市,比较好的理解了道教的教义,道教是以《道德经》的思想为主要教义,倡导尊道贵德、重生贵和、抱朴守真、清静无为、慈俭不争和性命双修。道教认为 “修道”可以使人返本还原,长生久安,生活康乐,因而以生为乐、重生恶死,这种种教义影响到成都人的日常行为、生活习惯和处世态度,体现在餐饮上也就更加的追求一种内敛、含蓄,一种由内而发的力量,这也是比较重庆和成都两地川菜之特色时,认为前者粗犷豪放,后者则温柔婉约,成都餐饮精致,精致到内敛,好吃,而不食人间烟火的原因之一。道教中有诸多养生的论著,如抱朴子养生论、养性延命录(陶弘景)、摄生消息论(丘处机)、太上老君养生诀、彭祖摄生养性论等,这些养生论著的本身以及延伸下来的思想在成都有一定的影响,其中以抱朴子养生论影响最大,这种养生的思想被成都人吸收并利用,丰富了成都餐饮文化以及玄妙之感。街头上,酷暑中,食客们,光着膀子,踏着鞋子,摇着扇子,围着小桌子,吭着小调子,吃着浓烈的火锅,小杯品茶,大碗喝酒,真是妙不可言。在他们的大汗淋漓中,我们似乎俨然看到成都餐饮“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境界。

   当我们沉醉在成都餐饮文化的迷离、斑斓之中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种对餐饮文化的崇尚并不仅仅来自于民间,政府对这方面的支持、引导与规划也是强有力的。成都市政府打出的口号是,要把成都打造成为中国的休闲之都、美食之都,其表态是坚决和响亮的。我们来看看,成都是怎么用此口号来塑造和改变成都的。在中国,要认识一个城市是困难的,除了北京天安门作为一种城市的标志外,中国的城市群给人的都是一个模糊的影象:林立的高楼、宽阔的大道和川流不息的车流,都是一种跟风过后的平庸,当我们以上海浦东作为中国人的骄傲,作为中国人建设能力的明证的时候,却没有发现,正是在这种号召之下,中国的城市已经陷入了一个平面般的单调,没有层次,没有棱角,没有特色,更谈不上区域和民俗特色了。当我们刚走进成都的时候,这种模糊印象依然强烈,甚至街道还有点凌乱,一种失望的情绪随着昏黄的夜色袭击着我们,一直持续到我们参观琴台。琴台是一条以美食、娱乐、购物为主的仿古休闲街道。古雅的建筑,飘飞酒旗,在这里我们才可以见到天俯之国的风韵和以往的繁华,在这里,才能感受到成都的温情与浪漫。还有武侯祠旁的锦里,夜晚红灯笼高挂,随风摇摆;久别的更鼓声,唱出先民的风情;以及街道上琳琅的美食、茶肆、古雅的陶瓷和古玩,这些都展现着成都的温雅与浪漫。以及正在规划的“一品天下”美食街,古雅而又时尚,也正在成为成都新的亮点。这几条街道,都是成都以美食和休闲的名义整体规划和打造的,已经成了成都的表情,是成都留给游客的记忆,是成都的城市符号。

   成都的餐饮文化确实是斑斓多姿的,然而当我们仔细考察成都的历史与人文之时,发现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天府之国,肥沃的川西坝子,自古成都皆为富庶之地,为兵家之必争,其生态环境自是得天独厚,人文的发展也悠远灿烂。古诗有证:“水渌天青不起尘,风光和暖胜三秦”,这说的是成都美丽的生态环境;“诗人自古例到蜀,文宗自古出巴蜀”这说的是成都人文的灿烂历史。好佛,有峨眉,好道,有青城,好文,则有杜甫草堂;亲水,锦江中浣足,亲山,青城里闻鸟鸣啁啾。在如此丰富深厚的文化熏陶之下,人不好文怕也难。
但,天府之国,一种尊崇的自称,杜甫,也历来被视为诗家之正宗,应该来说,在高雅的自视以及高雅文化的熏陶下,成都应该是一个典型的以崇尚严肃文化为主流的都市,而休闲与餐饮文化的出现,多少受道教文化的影响,同时,我想这可能与成都的移民也有—定的关系吧。

   成都是个移民城市,追溯到三代、四代以上,成都现在基本上95%的居民都是外来户。成都总共经历了四次移民大浪潮,第一次出现在清朝顺治末年到康熙年间第,也是最著名的一次,史称“湖广填四川”。这是经太子太保,四川巡抚李国英奏准,“招两湖两粤,闽黔之民实东西川,耕于野;集江左右,关内外、陕东西山左右之民,藏于市”。湖广填四川使四川又人丁兴旺起来,不仅生产得以恢复,移民还带来了不同地域的文化和生活方式。

   第二次移民浪潮出现在抗战期间和解放战争后期的干部南下。在抗战时期,北京二十七所大学迁来成都,成都的华西坝一时名人荟萃,成了大后方的文化中心。

   第三次移民浪潮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大批工厂内迁,被称为三线建设。

   第四次移民浪潮则发生在改革开放以来至今。

   移民带来了移民文化,也带来了新鲜血液,更带来了移民习气和移民性格,这就使成都的文化多了层次,多了内容,多了见解,多了感觉,多了包容。譬如上海人的大量移来成都,使成都人身上染上许多上海人的习性,菜肴的口味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成都人以前的口味比较粗放,比较刺激,因为上海人的大量涌入,在川菜中增加了许多沪式风味,特别是零食和小吃,做工更加精细和考究,这对川菜的发展是一大贡献。成都有许多东北饺子馆,甚至有一些地道的东北风味的餐馆,这同大量东北人移民成都有关。在成都的餐饮里也有不少的湘菜,但很少署(湘菜)名,也运用了很多的湘菜原料,就是心照不宣,为什么这样做呢?据川菜的权威人士说:“这就是融合”。成都的小吃又以面食为主,各种各样的小吃名目繁多,成都平原本生并不盛产小麦,如今的成都人可以把面食做得如此精道同北方移民的大量迁入密不可分,他们带来了手艺,融合了川菜的各种技法和风格,不断改良,才形成了如今的格局。至于月饼和海鲜那是广东人的专利,成都人把它拿来加以改造,形成了川式月饼的做法。总之,各地的移民一来成都都会带来一些好方法好技艺,四川盆地的出产又这么丰富,使各种流派和风格都有了广阔的发展空间。成都人本来就崇尚美食,同时在古蜀文明熏陶、大移民下的交融中,对他乡之客的好奇,引发了一种对民俗、文化的兴趣,以及外来客人对天府之国的敬仰,这些都养成了成都人对民俗、对文化的强烈兴趣。再从移民的层次上看,多数以下层人民为主,因此不可能产生纯粹对高雅文化的追求,反而促进世俗文化的发展,加速了高雅文化的世俗化。
乘坐的夜航班机正飞临四川盆地,接近成都。舷窗外没有传说中的火锅味、麻将声,只有一轮满月。我的行李包括一只空空的胃,与无限仰慕之情。浦东机场高速旁的广告牌上写着:成都,一个你来了就不想离开的城市。看过这广告牌的人,都会流露出迫切期待被征服的表情。

    因为修地铁的缘故,城市主干道上交通情况并不理想。而城内自三环开始,就已经楼盘林立,俯仰皆是地产广告。有一个广告牌上这么写着:“进则天下,退则田园。”你看,这就是成都人的底气,三言两语力透纸背。

    成都城内,锦江、清水河与沙江奔腾不息,而后汇流向南,灌溉出成都的故事。我们无法抽刀断水,只是在河边俯身取一瓢来饮。并尝试着从这点滴滋味中,品出万千气象。

    什么知快守慢、张弛有度、宜居之城、幸福之都……成都的头衔多如牛毛,它们让我的成都之旅成了某种印证的过程。想象的预期与现实的感受之间允许有多少差别?不过我的想象力早已因为年久失修而没了准头,说再多,想再多,都不如武侯祠大街上钦善斋食府的那一碗汤,喝下去,通体舒坦,什么道理都想通了,什么遗憾都不用再谈。煲汤的大沙锅端上桌来,汤色醇厚顺滑,飘着淡淡的中药味。邻桌的那位食客吃完还连锅端,将满满一锅汤统统打包带走。服务员姿势娴熟,拿了两只塑胶袋,整个高难度动作一气呵成,想必是做惯了这样的技术活。
成都的大街上满满都是人。我站在春熙路南段的龙抄手总店等位。邻桌的大爷带着大婶来吃饭,各自摇着蒲扇,在分一个小碟里的辣椒酱。

    春熙路边的小巷子穿过去,就是锦江剧院。剧院东侧有家悦来茶园,是川剧著名会社三庆会旧址,店堂里立着好多柱子,上面都是名人题的对联,可都只找得到上联。比如说:悦乎品茗谈天闲看将军走马之类。茶园对门的龙抄手悦来店里依旧是人山人海,茶园里稍微好些,茶是十块钱一杯,通通是盖碗茶,免费续杯。不过茶碟、茶碗与杯盖都不成套,随意搭配,你不能太挑剔。店小二拎着黄铜茶壶不停给你添茶。棋牌麻将照例不收费。

    茶馆中央有道河,过桥就是个舞台。挂着“出将”、“入相”的帘子。很旧了,看得出已有些年头,但做工还是考究的。后台也兼作麻将室,表演到晚上才开始。演员们围坐在桌旁,一边摸牌,一边对唱词。站着听了一会,感觉川剧的唱腔比京剧多一点烟火气,也多一点匪气。

    茶馆里的客人都穿着汗衫短裤,照例人手一把扇子,蒲扇折扇都有,或者闲谈,或者打盹,像是要在这里过上一整天的架势。阳光从天井照下来,洒在舞台中央,空落落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最好的戏,此刻正在台下演着。

    出了茶馆,小巷里有情侣在吵架。旁边小贩在卖石榴,沉甸甸一个,红润饱满,看得人齿颊发酸。古时的人说,出门七件事:谈谐、听曲、旅游、博弈、狎妓、收藏与花鸟虫鱼。到了成都,你才发现似乎与今天也并没什么大的不同。

    话说回来,成都也不外乎是座城。

    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围城理论在这里非常适用。这也难怪,城外的风景确实太好。成都人一个月总要爬几趟青城山,搞得市政部门担心人太多,正计划着要给年票涨价;一个月也总要泡几次黄龙溪,在那里钓钓鱼,吃个农家菜,偷得浮生半日闲。

    三圣花乡就是成都人在南城外就近给自己建立起来的风景区。几亩荷塘,几家小院,什么都不做,就是喝茶打麻将。店家只收茶水费,不停地给你倒水。也有小贩挑着自家的水果来卖,葡萄和白枣甜到你眯起眼睛。还有成捆的莲蓬与莲花,一元一支。买得多,还能再讲讲价钱。傍晚荷花池边的堤岸上,有小小的集市。藕、姜、毛豆、葫芦以及荷花、莲蓬,连同安静的小镇生活,一同贩卖。

    价廉物美,青翠欲滴
印象中成都遍地风流。如果一个有才华的人介绍自己是成都人,那大家就会将他的才华认作理所应当。才子佳人有任性的权力,但成都的不是。都说成都人好性情,连带着生活在这里的艺术家们也都随和。他们的性情与才气,我只要说两个人你就知道了:苏轼与张大千。




    到成都后的第一顿火锅是画家何多苓做东,埋单的是女画家曾妮。最近一次看见何多苓的画是他去年在南京的画展上,开篇作品名为《红色天气的马》(如今他对这名字中的文艺腔很是不好意思)。觉得他的风格改变并不多,只是流露出越来越多的思索意味。他的人也没变多少,白汗衫,乱而卷的头发,站在人群中很好认。本来只说是四五人的饭局,结果加了一张又一张椅子,桌边最后整整坐了12个人。




    大家手肘挨着手肘埋头吃火锅。话题从民族融合、高速公路收费、佤族选美到河南首府迁址问题,不一而足。谈笑之间,感情和牛肉片一样,涮两涮就熟了。据说何多苓生日那天摆了300桌火锅,包下了整个火锅城。我向他求证这事,他修正说当晚是合作画廊给他安排的宴席,大约请了100位朋友来一起涮火锅。“我琢磨着,这羊毛最后还是出在了羊身上。热闹倒真是热闹。”




    对中国人来讲,天下最大的情分,大概就属在一个锅里捞菜吃的情分。怪不得如今评论界喜欢把画风迥然不同却都来自蜀地的画家们一起划为西南画派。这流派大约是涮火锅涮出来的。




    这时有人提醒说,兔腰要下锅了,大家看准了赶快下手捞。“这就是传说中的‘下腰’。”何多苓说,大家哄笑。他们的豪爽不拘让我感觉自己像只装满了辣油龙抄手的紫铜茶壶。“你别拘谨,一拘谨你就吃亏了。”何多苓在一边提醒。我只好埋头吃菜,剩下两只耳朵依旧竖得尖尖的。锅里沸腾着的有花椒、辣椒、葱姜、独家秘方与成都人的真性情。果然够辣,够爽快。




    吃完火锅,大家去玉林西路的白夜酒吧续摊。酒吧就在街角,大家坐在室外喝啤酒。一张桌子拼成两张,接着是三张,最后是四张,几乎要连到街上去。我去店里看了一眼,主人之一的翟永明不在。两面墙上挂满画和海报,昏暗灯光下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月,积着点灰尘的痕迹,又或许只是岁月。酒吧很小,不过三两张椅子,一个柜台。但是冰冻啤酒一打一打送上桌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对街洒水车演奏着My heart will go on开过,给所有停在路边的车免费洗车。听说我想找个熟悉成都夜店生活的人来介绍情况,大家异口同声说:“传——唐雯!”




    画家唐雯5分钟之内就到了,身上穿着件印有Mary Queen of Scots字样的旧汗衫。“是不是那个被砍了头的女王?”我问。“正是。”他有点骄傲地答。唐雯原本就在街角的“小酒馆”里坐着,一听说有人在白夜喝酒,二话没说就赶过来了。玉林西路上有两家“小酒馆”,是画家张晓刚去北京以前与成都夜店女王唐蕾共同投资的。唐雯每天就在这两家来回坐,有时也上白夜。何多苓计划着送他去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因为他一年四季365天都在酒吧里打发晚上的时光,连大年夜都不例外。他听了连忙摇头反对:“别!去年我只在酒吧过了364天,没达到标准。话说有天我高烧39度,听着音乐觉得头疼,于是没去。”说完,他扭头问服务员要一把蒲扇,服务员十分默契地转身进了白夜,不一会果真拿了一把大蒲扇出来塞到他手里。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要是你不喜欢摇着蒲扇喝冻啤酒,也可以穿上正装去下馆子。用出租车司机的话说:“在成都,单看你想怎么吃。”银杏是城内老牌的连锁餐厅,已经开了十五年,如今共有四家风味各异的餐厅。位于人民南路威斯顿联邦大厦的银杏南亭,主张的是“无国界”美食。西餐部的厨师将世界各地的美食汇集到了一张餐桌上,你可以点一份法式黑鱼籽酱头盘,再来一份美国安格斯肉眼牛扒主菜,甜点则可以是中国传统的木瓜官燕。




    说到川菜,在成都餐饮界,颇具江湖地位的“大蓉和”与“红杏酒楼”早已名满天下。天下食客到了成都,都要带着参加武林大会的激动心情去那里尝鲜。这两家餐厅规模相当,。如今在成都美食街“一品天下”,面积达6000平方米的中餐馆“文杏酒楼”开了张,幕后老板正是“大蓉和”与“红杏酒家”。据说这项合作的出发点只是一个小小的疑问:“红杏的生意不错,大蓉和生意也不错,那一起开个餐厅,生意又如何?”生意场上的刀光剑影,在一片花椒香味里最后又成了“一个锅里捞菜吃”的融洽。
武侯祠内人潮涌动。邻近的锦里沾着武侯祠的灵气,一样摩肩接踵。这条仿古的街道是老成都生活的标本。尽管文殊院旁的文殊坊也是类似的概念,却总在人气上输着几分。




    莲花府邸已经开了两年多。不晓得该称它是茶馆还是酒吧。因为这里白天卖茶,晚上卖酒。白天它像一个被遗弃的深宫内院,高高的门槛,朱漆大门内挂着织锦门帘。江智明坐在红色丝绒卧榻上泡普洱茶招待我们,这是他刚从云南带回来的散茶。所谓散茶就是做茶饼后剩下的,都是上好的老茶。原本是茶庄里的人留着自己喝的,江智明就从主人那里讨了些来。醇香浓烈的普洱盛在小小的紫砂茶杯里沿着桌角递过来,茶色滟烈。好像等所有荣华都过尽的时候,这个昼夜颠倒的“玩主”比谁都更懂节制的意义。


    甚至连街上叫卖的点心,都有着冷淡杯、伤心米粉这样的名字。成都人的情谊,随薄薄的雾气在空气里肆意弥漫。叫你懂得什么叫“情深不寿,静水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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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啊,分析的十分详细、精辟,饮食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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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在成都呆的时候,有钱了就经常去银杏,确实是一大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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